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养不起大学生的中产父母,正在小红书上迎接审
奋斗了几十年的中产父母没想到,有天会被自家孩子控诉——“没钱别生孩子”。
应该给大学生多少生活费,一直没有统一的答案,到了今天却正在互联网上形成一场全民审判。
有的学生列出账单只为力证1000块钱不够花,有人说一个学期几万块生活费还是过得紧巴巴。中产家庭在社交平台笔记里详细列出年收入和支出,只想问问“一个月给孩子3000块,我真的是不称职的父母吗?”
在很多人心中,大学生活费理应有一个基准线和范围。但因为城市、时代和家庭收入情况带来的参差,大家还是会被贴文里的内容猝不及防地撞一个趔趄。
中产父母夹于有心有力,和有心无力之间,尤其容易因为“出力出力程度不够”被拉上审判台。
生活费成为了中产家庭中的亲情试金石,在众多互联网的生活费贴文中,甚至分不清孩子和家长谁更心碎。
生养二十年,被控诉没钱别生孩子
大二开学一个月后,女儿第二次打电话找姚梅追加生活费的时候,她第 一反应,只觉得女儿是不是在学校遇到了什么麻烦。
按道理生活费不会花费的这么快,仅仅到月中,她已经打给了女儿5000块。
姚梅思索不出什么直接原因,只能用排除法来判定——首先二线城市的大学,基础生活费3500块;入学之前,手机电脑手表刚一并配齐苹果全家桶;平时大衣羽绒服护肤品都算在生活费以外,仅仅在学校吃好点过好点,也对不上花销的帐。
她旁敲侧击问女儿最 大的开销是什么,女儿不耐烦地说了句“不要管我,不给就算了”后挂掉了电话。
每逢节假日,姚梅都要和女儿这样拉扯一下,有时候说有同学聚会想多要一千,有时候说难得假期要去周边城市转转最 好多给一点。大一到大二期间,姚梅女儿的生活费,已经逐渐高于一个大学毕业生的基础月薪。
姚梅能察觉出哪里有些不对,但比起花销增大,她更担心和女儿的关系会逐渐恶化。
学期末接到女儿导员的电话时,姚梅甚至觉得是老师打错了,频繁缺课挂了4门课,听起来怎么也不像自己从小学到高中一直是乖巧尖子生的女儿。
电话末尾,才知道女儿平时常常翘课去周边城市追星。
姚梅动了大气,在她心里物质生活可以适当溺爱,但学业上不能松劲,放弃学业相当于把整个家庭的二十年努力都打了水漂。
她打电话给女儿,要她把为什么缺课说清楚,再把钱都花在哪了一笔笔列明白。账单传来,高铁往返1200,演唱会门票1280,酒店450...姚梅看着女儿发来的消息,身体因太过愤怒开始阵阵发冷。
在姚梅的质问中,女儿显得也很愤怒委屈,在她视角下的故事,挂科是因为老师刻意刁难,哪怕不去看演唱会也不会去上课。
并反复强调,她根本也没有过上多么优越的物质生活,一起追星的姐妹每月都要花费万元打底,只有她每分钱都要精打细算,已经让她很抬不起头。出门要做高铁也是二等座,酒店涨价就只能和人拼房住廉价快捷酒店,打车要97块钱自己余额只有42.3块不敢求助只能徒步暴走一个小时,全都穿插在她声泪俱下的苦难叙事里。
她也在女儿的一句句冲击下,变成了自己过去最讨厌的家长,气愤地向一个孩子摊开了家庭的收支总账。问女儿,你知道这些钱我和你爸爸要赚多久吗?
一个中年妈妈的心碎时刻总是来得突然,在女儿“没钱别生孩子”的反呛中,姚梅觉得自己努力归零,心血白耗。
双方都平心静气后,姚梅打算给女儿讲讲必要消费和非必要消费的区别,但磨破嘴皮,双方都无法互相理解,也实现不了互相说服。
在经温室培育的女儿心里,生活费不仅仅是生活费,是父母表达爱意的最直接方式。和过去二十年一样,所有生活需求都被一应满足她才能感受到被爱。同时在父母心中,学会管理花销是成年后的一大重要课题,面对孩子“不给钱就是不爱我”的情感指控无所适从。
双方在“你讲理她讲情”中频繁争吵,但都没意识到讨论的从来都不是一回事。
代沟的导火索被金钱点燃,不论家长或孩子都是这场战争中的伤员。
女儿的小红书小号,在“你可能认识的人”里被推到姚梅的主页。女儿在笔记里阐述,从小家里就许诺过,有底气能让我平稳过完一生,到最后每个月多给2000就撕破家庭和睦的表象。
配图是女儿十二岁那年一家人在北海道滑雪照,标签#钱在哪爱就在哪#。
中产家庭“穷养儿”的前半生
每天中午姜舜都要提着暖壶,去宿舍一楼的开水房打壶热水再重新爬回五楼,不同楼层接水能在水卡上省下两块五,在大学每个月只拿着八百块生活费,让他必须想尽办法精打细算。
学校西山上的食堂要爬十分钟的坡,但在那里一荤一素的价格和吃泡面一样便宜。
每个月一号,是家里给姜舜转生活费的日子。三月开学了几天,还是没有收到家里转账的意思。他拖到余额还有十几块钱的时候,终于鼓起勇气给父亲发去信息。
父亲先是回复“上个月只有28天,你手头应该还有钱的”又接着一条“像你这么大我已经开始看店做生意了。”
姜舜每次管家里要生活费,都是一场语言上的严刑拷打。
他很清楚家里不是没有钱,甚至比身边同学还要富裕一些。小时候家里从老房子搬到小房子,又从小房子搬进大房子。
家里还专门有一个抽屉摆着一摞房产证,从小爸妈就喜欢打开抽屉对着姜舜耳提面命:这些房子,包括你现在住的地方都属于银行,明天我们就有可能被赶到大街上去,你必须好好学习,时刻做好失去一切的准备。
结合姜舜父辈的白手起家经历,不难解释为什么在他眼中成功是兑换机制。一个孩子需要吃过足够的苦,才能换得后半生享福,初中时期,姜舜就被送进了寄宿学校,微薄的生活费都被充在饭卡里。
撑起河南文旅半边天,开封万岁山的爆火密码
成长中的矫枉过正,注定会给一个孩子带来性格瑕疵,尤其拿着极其有限生活费度过漫长的初高中住校期。
姜舜也就在这个时期性格变得越来越内向,徘徊在中游的成绩,身边没什么朋友,偶尔也会被嘲讽欺负,直到升上高中,他还是班里个子最矮的男生,上了大学也仍然瘦小。
决定给他800生活费时,爸妈附赠给姜舜一句面对成年人的生存指南:想要什么就去自己争取,起点差未必起不来,你爸妈就是成功的例子。
姜舜常常觉得父母像被“听懂掌声”式成功学洗脑的中年人,一对最信奉“狼性文化”的夫妇,反而养出了性格怯懦的独生子。
上了大学以后,姜舜虽然不再被欺负,室友同学都算友好,但也常常觉得在环境里格格不入。
一次兼职回寝室后,室友和他说刚刚他们几个人太饿了又懒得去食堂,就吃了他桌上那一大包开封的切片面包。姜舜面上说没事,心里却偷偷因为失去了一周的早饭而悄悄心痛。
生活反复被囊中羞涩积累起的崩溃填满,更让姜舜无法接受的是——他原本就可以不把生活过成这样。
每天为省几块钱多走几千步,参加活动借来不合身的正装,不参加所有聚会的窘迫,几块钱一小时的兼职依然都让他觉得承受。打电话回家好不容易诉苦,家里人反而对他遇到挫折分外兴奋,觉得他的人生终于迎来了磨练时刻。
学历认识双低的父母,手握运气,以为受苦受难就是可复制的成功路线。赚来的金钱暂时没有流回市场,只是代价全由下一代饱尝。
一个难以入睡的夜晚,姜舜上上网发帖询问“生活费800让我硬扛,家里人是不是从来都不在乎我?”
贴文里几百字的人生描述,短短一天时间内,迎来了他预想以外的热度。评论里以年龄为阵营开始了两极辩论。有些人说的话能让姜舜反复应激,另一部分劝他鼓起勇气的留言,又让他更加痛恨自己的怯懦。
姜舜看着热评第 一的“穷养不是历练,是精神凌迟”,心里有委屈有愤怒,更多是人生最 大病因被拆穿后的无所适从,在恐慌和胆小的支配下,姜舜犹豫再三删掉了原帖,继续在下课后,还是继续爬坡走向学校西山的低价食堂。
大学生生活费猛涨下,
选择自我节流的家长
凌晨1点,冯岚维持手机离脸一丈远的距离,认真看完自己小红书界面的99 评论,试图搞清楚一个大学生每年正常应该有多少花销。
半个小时前,她才刚弄明白评论频繁提到的“起号”是什么意思,在评论区的提醒下,她想要从女儿的朋友圈寻找点蛛丝马迹,切到微信,发现女儿早就对她设置了仅聊天。
中产返贫,已经从三件套升级成组合拳,养一个特长生,更能加速榨干一个中产家庭。
从过年之前,冯岚就停了家里的保姆和自己的日常私教,这样算下来家里老人才能请一个还算不错的护工。家里的净收入不光要还房贷,养两台车也要不小的成本。物业、保险、人情往来都是必要支出。从两年前家里就从出国游改成国内游,到了今年,甚至要改成淡季就近游。
女儿在一线城市读书,生活费还真算不上最 大的开销。今天发来信息要学软件报个课,转天需要买摄影器材轻松成千上万,女儿一张口就能要走她一个季度的皮肤管理。
冯岚一边感叹特长生读大学真像一个碎钞机,一边本着再穷不能穷教育只能想办法从别的家庭开支里节流。
生活从方方面面开始消费降级,大的开支没法砍掉,只能从小的地方细水长流。
周末冯岚为了省钱放弃打车,骑了5公里的共享单车回家,路上收到女儿的信息,说自己不想再住学校宿舍,一个月能不能多给3000块在学校旁边租个单间。
供养孩子二十年,冯岚还是第 一次因为金钱和女儿大发雷霆,明确把家里难处向她摊开,告诉她以后生活费就固定在一个月5500,超支自己想办法。
这次争吵后,母女二人一个月没再说过话,最后还是冯岚给女儿买了个新手机才有所缓和。
临近女儿大三暑假,打电话给冯岚想要北京工作实习增增履历,想要个两万做启动资金,话语间说了几次“这次一定是正事”,冯岚反问“之前哪次不是正事?”
不知道是因为女儿在电话另一头回答的含含糊糊,还是她那句“两万而已也没多少钱”激怒了冯岚。
深夜,冯岚把一切编辑好发到网上让大众审判,在评论区的提醒中,大家都说哪怕是特长生也花不了这么多钱,背后肯定有些其他问题。冯岚飞到女儿所在的城市,在面对面的质问中,网友的猜测一笔笔被落到实处。
过去10个要钱借口9个都是假的,女儿承认上了大学以后,物欲像滚雪球一样飞快增长,冯岚发现的时候已经是雪崩临界点,在拿女儿手机查账单时,发现了被她卸载过的网贷软件。
冯岚不明白女儿这么做的原因,从小对她在物质上没有过缺欠,为什么还有这么强烈无法被填补的物欲。
女儿的回答很简单:想有面子,想尽可能穿好用好,就像你们从小一直教我的那样,永远向上够更好的。
中产阶级无比希望子女向上流动,常年在教育上过度投资。随着子女长大再次开始内化这种焦虑,在大学环境中,深感同辈压力,又处在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之间,只能通过高消费来寻求熟悉的安全感。
冯岚为“学习支出”一次次的转帐,是为了平衡内心焦虑;女儿作为中产家庭孩子,通过消费“维持社会地位”的假象,也是为了抵消焦虑,只不过维持的时间更短代价也更大。
在中产返贫组合拳中,工作、理财、教育是最容易一步踏空步步错的大问题,一次轻微的偏移就能导致中产家庭的摇摇欲坠。
该给孩子多少生活费,无疑是被很多中产家庭忽略的一场大考。
关于生活费的争论,撕开了中国式家庭教育中隐秘的裂痕:用物质补偿代替情感沟通,以生存焦虑覆盖成长规律,将阶层跃迁的压力提前转嫁给尚未独立的人格,一切都是家庭教育弊端暴露后的集体踉跄。
在这个问题上,总能清晰看到中产家长那些无法消化的内伤,都将转化在下一代身上形成外露的淤青。
注:本文人物均为化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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